89、新的文学奖(二合一)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卡拉马佐夫字数:4125更新时间:25/05/27 17:01:02
    尽管在这一次,米哈伊尔跟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分别的时间并不会像之前一样那么久,但等真正到了分别的那一天,三人还是紧紧相拥,等到普尔赫莉雅和杜妮娅上了马车后,三人依旧远远地眺望着对方,直到再也看不到对方的身影方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在这个将醒未醒的时代,无论是重逢还是离别都是如此的漫长,倘若运气稍稍差一些,一别之后,三五年、七八年乃至永不相见都不算是什么很罕见的事情。

    从这个角度来讲,某种意义上说文学正在越来越“退步”似乎也不无道理,毕竟对于现代人而言,大概很难深切体会到像“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等至真至切的体验。

    随着时代的发展与变化,诸多复杂的情感体验都在不可避免地走向庸俗,简化成了几个花哨的句子,几段音乐和一些支零破碎的片段。

    当然,这也并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人们有一定的权力去进行选择,而且现代人也有着属于现代人的体验。

    而就像如今这个年头狄更斯还未在《双城记》中写出的那个不朽的开头一样:

    “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这是智慧的时代,这是愚蠢的时代。我们应有尽有,我们一无所有。我们一起走向天堂,我们一起直入地狱。”

    在送走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后,米哈伊尔很快就又通过邮局往家里寄了一笔钱,走的时候肯定是给过的,但出门在外带太多钱当然也不是什么好事。

    而在这之后,米哈伊尔就继续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会见各种各样的人,吹一吹牛逼喝一喝茶水,就这么又过去几天后,米哈伊尔才终于算是闲了下来。

    既然闲了下来,那么某一天米哈伊尔坐在自家的沙发上思考了一会儿,很快就愉快地披上了自己的大衣,然后径直朝帕纳耶夫家走去了。

    由于最近实在是有点忙,这就导致米哈伊尔去帕纳耶夫家参加聚会的次数都少了许多,细细想来实在是不太应该。

    再就是虽然他不在,但多多少少听别人谈论了一些关于聚会上的事情,其中比较多和特别的还是关于年轻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事情。

    简单来说就是米哈伊尔不在,年轻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最近又在圣彼得堡的文化圈子里有了很大的名声,由于年纪轻和容易激动的性格,他总是不自觉地想反驳别人以显示出自己的高明。

    一次两次还好,但是时间长了总归是让别人有些难以忍受。

    好在是屠格涅夫因为别林斯基的催促跑到乡下沉淀去了,不然以他那张嘴,年轻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大概率是要被他说得受不了。

    后来两人第一次决裂的原因就是因为屠格涅夫当着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面,跟所有人讲他在外省碰到了一个自以为是天才的人,然后把那个人的可笑之处巧妙地描述了一番。

    年轻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当时听了脸色煞白、浑身发抖,没有听完屠格涅夫的描述就走掉了。陀思妥耶夫斯基走了,屠格涅夫却还沉浸在自己讲的段子里,乃至于还写了一首诗来恶搞陀思妥耶夫斯基。

    表面上看来是性格原因,老陀敏感、激动有点爱装逼,屠格涅夫爱吹牛逼嘴又有点欠,但更深层次的原因其实还是思想上的不同。

    屠格涅夫是留学归来的海龟,算是一位坚定的无神论者,陀思妥耶夫斯基则是有着很浓厚的基督教思想,初次见面的时候,虽然屠格涅夫肯定了老陀的才华,但是也忍不住在私底下嘲笑了老陀作品当中的基督教思想。

    再后来两人的矛盾的根本原因大致上也是如此,老陀主打一个爱国爱基督,老屠则是长居国外,认为只有西欧的思想和道路才能救俄国。

    这就导致后来二人在德国见了面,即便刚刚有过一段蜜月期,言语和理念依旧相当不和。

    陀思妥耶夫斯基一个劲地在那说:欸!我们俄国,倍地道!第三罗马,基督教正统,这个世界迟早需要我们俄国来拯救!法德?什么路边一条野狗!

    屠格涅夫也是毫不客气:吹牛逼呢你,我们俄国都变成了什么样子了你还搁这吹呢?睁开眼睛看看世界吧!思想源泉在老德,革命老区在巴黎!俄国?冢中枯骨而已!

    如此一来,两人自然也是激情互喷。

    老陀说你个假洋鬼子和俄奸!老屠说你个腐朽老保!

    接着就是不欢而散

    当然,即便如此,当老陀在德国赌钱赌红了眼的时候,依旧没忘记写信问有钱的屠格涅夫借钱,要借一百银马克。

    老屠借是借了,但也非要借着这个由头恶心老陀一下,于是只借了一半,还让老陀打了欠条。

    老陀虽然是条赌狗,但脸皮薄脾气也大,气哼哼地打了欠条后,又将老屠给讽刺了一番,于是两人算是又掰了一次.

    而思想上的不同,可以说是这年头知识分子们决裂乃至互相攻击的根源。

    不过真要说的话,两者各有各的道理,就算从结果上来说也是如此。

    一方面,俄国继承了来自西欧的某种思想,但另一方面,源自宗教的强烈弥撒亚情结也始终萦绕在后来的俄国左右。

    简单来说,弥撒亚情结表现为强烈的民族自豪感以及救世主义情结,而这种情结与“解放全人类”这一崇高的理想接触之后,便产生了非常深刻的共鸣。

    不过与此同时,也自然而然地滋生出了.

    当然,更多的就暂且不说了。

    走在去往帕纳耶夫家的路上,米哈伊尔想到这些东西的同时,也多多少少因为年轻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事情头疼了一会儿。

    而当米哈伊尔正头疼之际,另一边,在帕纳耶夫的家中,因为又是一周一次的聚会的缘故,别林斯基、涅克拉索夫他们几个人基本上都在。

    由于米哈伊尔那个魔鬼这些天不怎么来的缘故,爱打牌的别林斯基在热情地工作之余,可谓是打牌打了个爽,这次聚会依旧是如此。

    此时此刻,离新杂志出版第一期的时间已经很近了,别林斯基基本上已经忙完了手头上的工作,甚至还多干了许多,而在激动和兴奋之余,别林斯基也是再次来到了帕纳耶夫家想要打牌放松一会儿。

    还是那句话,因为没有米哈伊尔,别林斯基打牌打的很愉快,不过偶尔回过神来,别林斯基看着在一旁装逼以及跟别人争辩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他还是有些纳闷地低声对涅克拉索夫说道:

    “陀思妥耶夫斯基这是怎么了?总在说一些重复的话,而且还那么慷慨激昂。”

    “他最近经常这样,同我见过的不少傲气的作家一样。”

    看了一眼慷慨激昂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涅克拉索夫摇头的同时,也是无奈地耸了耸肩道:“你知道的,并不是每一位天才都是米哈伊尔,虽然我觉得这样还挺正常的,但是他最近表现得还是太激动了。”

    “唉。”

    别林斯基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虽然明白这回事,但他还是有些忧愁地道:“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才能本来是不容怀疑的,但是如果他不去提高它,自以为是天才,那就不能进步了。他怎么就不能像米哈伊尔那样呢?”

    “或许还是性格不同。”涅克拉索夫摊了摊手道:“不过要是陀思妥耶夫斯基激动的实在是太厉害,倒是可以提一提米哈伊尔的名字,他听了之后往往会冷静许多,不过提的多了他也会烦躁,嚷嚷着别人只会拿着米哈伊尔的名字说话,却不敢谈谈他们自己的想法。”

    “说起来米哈伊尔倒是有一阵子没来了啊。”

    别林斯基摇头的同时感慨道:“除了工作以外,他似乎一直在陪他的妈妈和妹妹,不过算算时间,他的妈妈和妹妹应该已经走了,那么他现在是否已经有了更多的时间呢?”

    “怎么了,亲爱的维萨里昂。”

    看着一脸期待的别林斯基,涅克拉索夫忍不住笑着问道:“你想要他过来了吗?”

    “当然.不,不!今天别来!你知道,我好不容易才能过来放松一下,米哈伊尔来了之后会把这个美好的夜晚给摧毁的!”

    尽管别林斯基连连摇头,但所谓怕什么来什么,正当涅克拉索夫正准备再跟别林斯基说点什么的时候,门口那里突然就传来了一阵小小的欢呼声:

    “是米哈伊尔来了!”

    “有一阵子不见了,亲爱的米哈伊尔!你过得好吗?我可是听人说你在出版界出尽了风头!”

    “总算是盼到你了!只有上帝才知道我见到你到底有多高兴!”

    听到这样的声音,别林斯基的脸上一下子就浮现出了高兴的神情,但还不等他高兴地站起来去找米哈伊尔,想到了什么的他就又重新坐下,然后对着身边的牌友们匆匆忙忙地道:

    “快让我们再来上一把吧!上帝啊!如果他今天能让米哈伊尔不会打牌,那么我真的要重新确立我的信仰了!”

    由于别林斯基的声音很小,米哈伊尔对这一切浑然不知,他只是先一一跟在场的众人打了招呼,而面对众人的夸赞与玩笑,米哈伊尔表现得相当谦虚,他绝口不提那些貌似光荣的成绩,只是谈了谈自己这个过程当中遇到的有趣的事情,同身边的人也开了几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而米哈伊尔的这番表现,年轻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全都看在了眼里。

    尽管米哈伊尔之前也是这副样子,但是现在再次见到的话,这位刚刚还在激动的年轻人却是忍不住往后退了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可米哈伊尔显然并没有忽视他,跟身边的人打完招呼后,就径直来到了他的面前,然后笑着开口道:“亲爱的费奥多尔,你最近过得好吗?有没有新的写作计划?我可是非常期待你的新作品!”

    有一说一,老陀虽然因为《穷人》这部作品一鸣惊人,但或许是因为在文学界的名声和成功蒙蔽住了他一阵,于是在《穷人》之后,他其实有过好一阵子的低谷期,一些作品也遭到了别林斯基的批评。

    而他越是想要证明自己,可能就越是写不出足够惊艳的作品。

    可以的话,米哈伊尔还是希望老陀能早点好好写上一阵子的作品的

    而面对他的这番话,年轻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一下子就涨红了脸庞,急促地点了点头,吐出了两个音节后,他反倒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对此米哈伊尔倒也没有在意,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松下来,接着就在其他人的注视下走向了别林斯基那里。

    别林斯基在感受到米哈伊尔的动作时,尽管他心里确实挺高兴的,但拿着牌的手还是忍不住一抖,心也越来越乱。

    终于,等到米哈伊尔走过来后,别林斯基像是投降一般地举起了双手,唉声叹气地道:

    “唉!唉!看来我还是只能做个无神论者了。米哈伊尔,你赢了!你接下来要做什么呢?坐下来打牌呢?那我就赶快把我的位子让给你吧!你来吧!像暴风雨一样的来吧!”

    米哈伊尔:“???”

    我有那么爱打牌吗?!

    诽谤,全都是诽谤!

    “亲爱的维萨里昂,瞧瞧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米哈伊尔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接着才开口说道:“我今天来是要跟你们商量关于杂志的一件大事的,这或许会对我们的杂志产生不小的影响。”

    “哦?”

    眼见米哈伊尔说到了杂志的事情,别林斯基也是一下子就从唉声叹气中走了出来,立刻匆匆忙忙地问道:“是什么事情呢?”

    “一个文学奖,由我们杂志或者我个人出资都可以。”

    斟酌了一下言语,米哈伊尔继续说道:“总之我们设立一个奖金吧!专门用来奖励那些在我们杂志上发表了优秀作品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