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 仙侠文中被献祭给山神的新娘(十三)

类别:女生频道 作者:则乐字数:2238更新时间:25/05/19 14:41:22
    邀鬼入室,共度良宵,谈守节整个人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轻飘飘的。

    在榻上,他得知了她的姓与名,也从她身上的珠袍中看出她生前家世不俗。

    他想点一盏烛台来照亮,却被李端月阻止。

    “谈郎,”在昏暗的榻上,他看不太清她的面容,只听见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妾毕竟不是人。请谈郎答应妾,三年内请勿用烛火照我。”

    他的手被那柔软无骨的手握住,谈守节心中一荡,爽快答应了:“好。”

    他的确也履行了自己的约定,从初见日开始夜夜家里不点灯,一直到了现在,足足有两年了。

    两年间,李端月夜夜入户与谈守节相见,两人感情愈发深厚,还育有一子。

    想到这,谈守节内心激昂,从袖中拿出了枣泥酥。

    打开油纸,枣泥酥碎成了两半,闻着也没有先前的香甜。

    李端月却丝毫不嫌弃,捻起了半块枣泥酥放于口中细细品尝。

    瞧见这样如珠似玉的美人在吃半块柜台上无人问津的糕点,谈守节有些羞愧:“月娘,是我无能,让你们母子受苦了。”

    “谈郎,无须这样妄自菲薄。你虽是布衣身,但却满腹经纶,能与谈郎相守,是妾之幸。”

    她低下头品尝糕点,谈守节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听见她的嗓音愈发娇柔动人:“妾相信谈郎才华。”

    谈守节的心被她熨得服服帖帖。

    就在他开始心猿意马时,却又听见了李端月的声音幽幽传来。

    “还有一年,妾就能化人。届时,妾就可以带上谈郎、阿瑜去拜见父母……”

    昏暗中,谈守节露出了欣喜若狂的表情。

    榻上被娇儿占据,他便拉着月娘于草席上厮混。

    厮混之间,似乎听见了打更声,梆梆入耳,似佛庙中深厚幽远的钟鸣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与灯火通明的小城街市不同,城门外的郊区乡镇户户都已经熄灭灯火,早早入睡。

    整个村子里,也只有那村尾老槐树下草草搭建的戏棚是点着灯的。

    座上皆是乡野村夫,老少皆有,全神贯注地盯着台上的青衣演出。打更的更夫也草草敲完一锣,高声叫了几声“天干物燥”,就匆忙在后排落座。

    世间万物若想长久发展都需顺时达变。

    戏台上的东西,入了城,就要展现其雅;下了乡,就要大俗特俗。

    台上的还是那个青衣,只是飘逸戏服下一双白皙小腿若隐若现。

    为解相思之苦,前朝帝王召见巫师术士,用奇石招魂与已亡的先皇后相见。终于,帐后出现了佳人倩影。

    扮演帝王的生钻进了帐后,一只脚却从白帐后探出,随着喘息与衣服摩擦声而时高时低,摇摆不定。

    原来,这是一出名唤《香魂归》的粉戏。

    台下众人无不瞪直双眼。

    更夫看得呼吸不畅,差点将手中的锣摔在地上,幸好他的身旁突然多出了一个人替他拖起了圆锣下方。

    “多谢。”更夫的注意力被拉了回来,匆匆道谢。

    他还有些纳闷。

    因为打更,他以为自己会是最晚来的,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比他来得更晚。

    老更夫用余光打量了身旁的人,心中愈发古怪。

    如今虽还未入夏,但也少有人会裹得如此严实,头上也罩了块黑布,什么都没有露在外面。而且,这人身上披着的布料是乡野人间中常用来做被褥套的大花布,为了图喜庆,都绣着又大又红的花和黑身白腹的喜鹊。

    谁家好儿郎会披着一身被套到处跑?

    老更父刚想撇下嘴角,却见那人似乎在黑布下扭了扭头。

    老更夫根本不知道黑布下这人是何神情,但老更夫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直觉。

    “他”在看着他。

    像是被深山饿了多年的巨兽盯上,老更夫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僵在了原地,一股寒意从脚底钻上,冷汗湿透了后背。

    “#&|……”头罩黑布的“人”似乎还处于一种刚学语言的状态,音色破损,粗粝得像风灌入了枯树中的大洞,许久才生硬地吐露出了几个字,“彼曹……适何为于此?”

    老更夫:……

    老更夫:“哈?这位大人……你这是想问什么?”

    此人身上气势如此重,定是一位误入村庄的大人物。

    又问了几个来回,老更夫也搞明白了“他”是在问台上那些人刚才在做什么。

    “大人,这是一出戏,”老更夫战战兢兢,用衣袖擦了擦额上冷汗,尴尬回答道,“他们,呃,是做夫妻之间的事情。”

    “夫妻……娘子……”

    老更夫听见“他”在那轻声呢喃,声音飘渺迷茫,胡乱点了个头:“是。”

    老更夫见他不动,壮起胆子,老脸一红,指了指帐后交叠在一起的身影:“上面的是夫,下面的是妻。这个丈夫的妻子死了,便请人召魂,让亡妻死而复生,与妻子在帐后厮混。”

    黑布下久久没有声音传出。

    老更夫长吁一口气,正想慢慢往旁边挪动,却又听见了那人开口。

    “为何复生?”

    “他”是在问台上的丈夫为什么要让死去的人复生?

    老更夫不敢挪动了。

    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在他们这群观者前演一出鸳鸯戏水的香艳戏了。

    但这么回答,恐怕这位大人会不太满意。

    老更夫思索再三,谨慎回答道:“当然是因为夫妻情深,丈夫太爱亡妻了。”

    “爱……”老更夫听见“他”在黑布下喃喃自语,音调古怪,“她爱我……娘子……”

    恰好此时,夜风拂过,吹起了黑布的一角。

    老更夫的瞳孔瞬间发大,整个人完全都被定在了原地。

    这是什么?

    黑布之下为什么会是一个骷髅头骨?

    老更夫想大叫出声,想喊人救命,但声音却卡在了咽喉中上下不得动弹。

    无人注意末排座位上的古怪之处。

    戏台上,蛋清泼洒在地,青衣与小生从帐后出来。

    “夫君——”

    “娘子——”

    两人执手垂泪。

    “夫君啊,妾已随落花埋于土,身虽故,情未了,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台下末尾的骷髅也随她轻念:“情未了,不分离……”

    老更夫牙齿直打颤。

    这出粉戏快要结束了,那他的命呢?

    身旁的这具骷髅大人会放过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