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四 贾珍：你不是蓉哥儿

    ……

    “诸位，有些家事需要处理，先失陪了。”叶相站起身，面色平静的说道。

    众人忙站起身。

    “叶相尽管去忙。”

    “夜阁老请便就是。”

    一时叶相来了书房。

    管家恭敬的递上一张信封。

    叶相打开，现实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又仔细看了一遍。

    果然不出他所料。

    鞑子是自行褪去的。

    这一点何远秋倒是没有敢瞒着他。

    当然，何远秋也不敢瞒着叶相。

    因为有一个过不去的槛。

    杀敌一万的功勋需要兵部的人检验核实才算数，一万颗鞑子人头哪里去弄？

    只有叶相才能帮他蒙混过关。

    尤其是过去贾敬那一关！

    书房里，叶相看完信笺之后将信笺放在蜡烛的火焰之上，不一会儿信笺烧成了一撮灰烬。

    何远秋，他必须要帮的。

    尤其是经过这一件事后，何远秋把柄落在他手上，已经成为彻彻底底的他的人！

    再有他需要何远秋这么一位文武双全的人物站出来，掌控九边的军权，在朝堂上为自己增加话语权。

    因此，不管何远秋是真才实学还是瞎猫撞上死耗子，总之有这次战功就行了。

    但，这件事想瞒过贾敬基本不可能。

    叶相想了想，喃喃自语了一句：“看来要让林如海进京掌权了。”

    以林如海进京掌权，换何远秋的军功，封爵。

    贾阁老应该不会反对才是。

    当然，这还需要二人私下里商量。

    实在不行的话，他还可以再加一些筹码……

    ……

    偶园。

    假山环绕间的的一处低谷所在，四周冰雪未融，白茫茫一片，一条冒着雾气的溪水自山间的石缝间潺潺流淌而出，在中央汇聚成潭。

    潭水笼罩着雾气，看不出深浅，四下都是天然的青石板，被溪水冲刷的很少干净。

    “此处如何？”

    叶莲在谭边的一块青石板上直接坐下，晃着小脚，丝毫不在意些许泥土粘在青衿上。

    “好一个妙处。”

    贾蓉拍手赞叹。

    “只可惜这个时节太冷，否则我定要下水去嬉戏一番。”

    叶莲抿嘴笑道：“你跟我有一样的想法，以前姨夫对此处可是视若珍宝的，不要说下去嬉戏，就连在旁边站一站他都要心疼好久的。”

    “用他的话说……此处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贾蓉丢了一块小石子进去，打了一个水花，一本正经道：“迂腐了，嬉戏怎么成了亵玩呢？”

    叶莲微微点头，也捡了一块小石子丢进去。

    “嘭。”

    溅起一朵小水花。

    拍了拍手上泥土，叶莲开心的笑道：“我也这么想的，姨夫就是太迂腐了，后来还把此处设为禁地，不让我们来玩了。”

    “独乐乐，与人乐乐，孰乐？”

    贾蓉接口：“不若与人。”

    叶莲笑道：“所以，今后你想来就来，我跟看门的老仆说一声。”

    贾蓉：“你姨夫……”

    “我的意思是万一我来，正好撞见了你姨夫回家，那可就……”

    叶莲微笑。

    “三五载，回不来的。”

    “这里给我了。”

    贾蓉点头。

    明白了。

    意思，这是嫁妆了。

    ……

    在外面玩了一天，夕阳西下时贾蓉才回到家里。

    先到东跨院里面瞧了瞧佩凤。

    “老爷如何了？”

    佩凤微蹙眉，道：“看上去越来越好了，身上也不疼了，只是……”

    贾蓉：“怎么？”

    佩凤道：“有时候就有些糊涂，还说看到太太，老太太来找他了。”

    贾蓉：“……”

    太太是贾蓉都母亲，珍老爷的原配，已经过世好多年了。

    老太太是珍老爷，还有惜春小姑姑的母亲，也没有好多年了。

    都是‘那边’的人。

    “老爷，老爷，您还认识我吗？”

    贾蓉上前面，推了推床榻上的珍老爷。

    珍老爷一下子惊坐起来，指着贾蓉道：“你是谁？”

    贾蓉：“……”

    果然是糊涂了。

    “我是蓉哥儿啊。”

    贾蓉凑上去，微笑说道。

    贾珍睁大眼睛，指着贾蓉道：“放屁，你不是蓉哥儿！”

    “你肯定不是蓉哥儿。”

    “我看到你了！”

    “我看到你了！”

    一面说着，眼睛死死的盯着贾蓉，模样十分可怖，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贾蓉非常镇静，对着旁边的佩凤说道：“看来老爷真是糊涂了，我不是蓉哥儿我是谁？”

    佩凤点头，道：“老爷又开始犯糊涂了，这几天经常这样，大爷不用多想。”

    “我才不糊涂！”贾珍忽然精神起来，瞪着贾蓉咬牙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装着蓉哥儿的模样来我家？你有何居心？”

    贾蓉：“……”

    正在贾蓉很无语的时候，忽然一声冷哼传来。

    “哼！”

    “糊涂东西！”

    “胡言乱语什么！”

    原来是贾敬下朝了，特意来看看儿子如何了。

    没想到进门就听见儿子脑子彻底糊涂了！

    竟然不认他的大孙子！

    真是岂有此理。

    没有儿子可以。

    但不能没有大孙子！

    贾珍见了老爷，浑身一个激灵，一下子歪在床上，嘴里胡言乱语道：“老太太来了，老太太快救我，老爷又要打我了，呜呜……”

    “不要，我不要去那边！”

    “你们别拉我……”

    众人：“……”

    贾敬叹了一口气，对贾蓉道：“这里有我呢，你回去歇着吧，养好身子，别耽误了春闺。”

    贾蓉忙答应了。

    出了东跨院。

    心里止不住的狂跳起来。

    这么多年了，他自己都把自己当成贾蓉了。

    但他的灵魂深处，一直有一个前世的自己。

    都说人之将死，能看到一些看不到的东西，难道珍老爷真能看出什么来？还是真的彻底糊涂了？

    带着这个疑问，贾蓉半晚上没睡好，竟然还做了个噩梦，珍老爷变成厉鬼，来抓他的魂魄……

    “呼！”

    贾蓉一下子惊坐而起。

    旁边睡觉总是很浅的晴雯立刻醒了，点了灯，披了件小衣裳上前，看着关切贾蓉道：“爷做恶梦了么？头有汗了。”

    “是，做了个梦。”

    贾蓉接过晴雯递上的帕子擦了下冷汗，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

    怕什么？

    自己就是贾蓉。

    至于珍老爷变成厉鬼……

    呸！

    什么鬼不鬼的！

    我可是读圣贤书的圣人门徒。

    子不语怪力乱神。

    “爷吃口茶吧。”

    晴雯端来了茶盏。

    贾蓉接过茶盏吃了一口，道：“我没事了，你去歇息吧。”

    “嗯。”

    晴雯点了点头，又笑道：“爷要是害怕，我过来陪着你睡呀。”

    “好吧，叫你占个便宜。”

    贾蓉往里面让了让。

    晴雯抱着自己的被子上床上躺下，有些昏暗的灯光中看着贾蓉眨眼睛：“要不要……帮你弄一下？”

    贾蓉：“……”

    一夜好睡。

    次日清晨，贾蓉神清气爽的。

    早已经把老爷的事忘在了脑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