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逆行

    “埋了吧。”

    “都埋了吧。”

    书生被朱烈扭断了脖子，以减少他临死前的痛苦。

    他已经很难救活了。

    死去才是真正的解脱。

    可悲的是，秦风为书生立起了坟茔，却连他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

    这里密密麻麻都是坟茔，若再过一段时间，怕是连哪个是书生的坟茔都不知道了。

    “很幸运了，地还没上冻能埋得进去，好歹还能有个坟。”

    瘦弱的道士往嘴里灌着酒。

    他是昨晚被秦风与朱烈救出来的人之一。

    屋子内共有五男十六女。

    男人分别是一个道士，一名木匠，一名皮匠，两名铁匠。

    但凡没有点技术傍身的，都被东胡人处死了。

    无论木匠，皮匠，还是铁匠，都是东胡人需要的工匠。

    至于道士能被东胡人留下来，并不是因为他有什么技术，而是当着东胡人的面跳了一段萨满舞。

    东胡人敬畏那最原始的神灵，没敢杀。

    谁知道道士是不是被他们的神灵所附体了，没人愿意触怒了庇佑他们的神灵。

    道士也因此靠着装神弄鬼活了下来。

    听说还遇到过几个和尚，只是和尚们只懂得念着佛号，宣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可惜。

    和尚们只懂得念佛，不懂的跳萨满舞。

    最后佛像上的金粉都被刮走，寺庙也彻底化作一团火光。

    东胡人永远都是这么的原始而又野蛮。

    至于那些女人，大多都很年轻，甚至是年幼。

    年纪但凡大点的，瘦弱点的，就算勉强从北胡人的手中活了下来，也被后来洗劫的东胡人给处死了。

    十六名女人，等进到屋子内后，只剩下十人，以及六具破衣勉强避体的尸体。

    对于她们而言。

    死了未必是对，活着未必是错。

    她们从没有什么选择，也无法进行选择。

    如今。

    也只能说人活下来就好。

    至于遭遇过的创伤……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家国沦丧，谁又能好到哪去呢？

    秦风哪怕顶着辽王的名号，又有什么区别呢？

    秦风拍飞道士的酒壶，酒水洒在密密麻麻的坟茔前。

    道士心疼那壶酒，面对着少年平静到可怕的目光，却不敢去救。

    这少年在昨晚，可是足足杀了五名东胡人！

    虽说是趁人之危，但手段之残暴，让他现在想想都胆寒。

    朱烈抱着一堆刀过来，一人递了一把，还有从东胡死人身上扒下来的皮甲。

    秦风将刀拍在道士的胸前。

    道士也算是这群人中，唯一能交流的人。

    “会用吗？”

    道士双手紧张的捧着刀。

    “没学过这个。”

    秦风将一张破皮甲丢给了他。

    “尽可能的活着吧。”

    道士望身上绕着破皮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用刀我不会，雷法我会。”

    秦风死死的盯着道士。

    他曾猜忌过，这是不是什么神啊鬼啊的世界，他是否能通过修行，彻底报了辽地覆灭之仇。

    然而……

    这道士若真懂雷法，会靠跳萨满舞活命？

    在秦风的目光下，道士觉得一阵压力，紧张的挠着乱糟糟的头发。

    “我真会雷法！就是得找点硝石与硫磺……”

    秦风瞬间明白，眼底也多了些失望。

    “是不是还需要点木炭？”

    “你怎么知道……”

    什么雷法。

    分明就是火药。

    而且如今辽地这环境，上哪能找到这些东西去？

    “萨满舞会跳，东胡话会说吗？”

    “东胡人不聪明，能糊弄。”

    “那就好。”

    杀了近三十东胡人，那逃走的五人，不知什么时候会带兵回来报仇。

    必须得有所准备。

    好在如今人手多了点。

    就连队伍中的女人，除了四个小丫头，六人也都套上了皮甲，紧握着长刀。

    这种情况下。

    已经没有什么男人跟女人的区别。

    若是东胡人来了。

    那就跟他们拼到底，换一个是一个！

    至于活着……

    他们如今也不过是飘荡在天地间的孤魂野鬼，他们早就该死了。

    秦风也终于从两个人，变成了小二十人的队伍。

    而且还有二十多匹马，以及东胡人搜刮的许多物资。

    道士爬到了马上，死死的抱着马脖子：“去哪？”

    “向北。”

    “北面全是东胡人的部落！这简直是疯了！”道士嚎叫着，只是还活着的辽人目光都很麻木。

    他们并没有过多的想法，完全以秦风与朱烈为主了。

    而朱烈又因为听秦风的话，这支队伍自然以秦风为主。

    更不用说。

    辽人们也早就通过秦风与朱烈的交谈，知晓了秦风王爷的身份。

    不过。

    如今这种环境下，身份根本就没有什么用。

    秦风眺望着北方。

    “如今东胡人都在什么地方？”

    “都在辽地。”道士都不用过脑子，就回答了出来。

    北胡人走了后，东胡的各部族都在辽地打秋风。

    大庆开朝之后，陛下曾亲自指挥着辽东卫所兵，灭掉了好多对辽东有威胁的部族。

    但剩下的东胡部族，大庆基本处于宣抚的态度。

    甚至给予了一定的优待。

    标准的胡萝卜加大棒。

    只是。

    东胡的部族们，似乎并不感激庆皇赐予他们的恩德，在辽东最危难的时候，选择了最后的落井下石。

    让早就残破不堪的辽地，彻底化为了一片焦土。

    东胡人仍旧在南面的辽土上游荡着，搜刮着一些能搜刮走的东西，好带回到他们的部族内，以增强自己。

    秦风捏着马缰，身体随着战马而摇晃。

    他需要快速适应骑马，这是必不可少的一项技能。

    好在这具年轻的身体，依旧残留着一些本能。

    “东胡人既然都在南面，那么北面定然没什么人。”

    道士听到这话，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都跑到南面洗劫来了，老巢自然都没人了。”

    “等等！”

    道士想到了一些什么，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你该不会是想去洗劫东部人的老巢吧！这未免有点过于疯狂了！”

    秦风对此毫不在意。

    “有谁知道东胡人的部族在哪吗？”

    向南而行，既然会遭遇大量东胡人。

    那么为何不逆向而行？

    只是，没有人能回答秦风。

    最终还是道士开口：“往东北走，有个乌哈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