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江湖情长

    （一）

    秦科等人离开病房后，沈菁盯着李童，只是笑，也不说话。

    “姐，你怎么老是这么看着我？”李童说道。

    “李童，你忘了咱俩的约法三章，差一点说出咱俩的关系。”

    “姐，我也没有说啥啊。”

    “你刚才说我知道你小时候就敢跟男孩子打架。我估计聪明的秦科已经明白咱俩的关系了。”

    李童不好意思地说道：“姐，你不会怪我吧。”

    “说都说出来了，怪你有什么用？以后，你要继续保持低调，不要把我当成你姐。”沈菁怜爱地看着李童，说道。

    “姐，遵命。”

    “妹妹，于公于私，我都要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向我姑汇报一下。否则，她知道后，一定会骂我。”

    “姐，就凭我妈那个唠叨劲，要是让她知道了，我又没有好日子过了。你就可怜一下妹妹我吧。”李童央求道。

    “李童，你是不是喜欢秦科？”沈菁没有接李童的话，突然问道。

    “姐，你怎么看出来了？”李童听了沈菁的问话，脸一下子红了。

    “你刚才看秦科的眼神，跟严小冬和徐向宁看他的完全不一样。你讲了今天晚上的遇险经历，却回避了他给你做人工呼吸这一段。你当时根本就没有昏迷，为什么要装出人事不省的样子？”沈菁说道。

    “姐，我知道秦科进了办公室，就是要看看他见到我躺在地上，会有什么反应。没想到他真担心我，会直接给我做人工呼吸。我当时虽然觉得有点难堪，但感觉真好。”李童红着脸，说道。

    “你把你那点心思都用在这里，羞不羞啊？”沈菁说道。

    “姐，你说秦科值不值得我喜欢？我想听一听你的意见。”李童期期艾艾地说道。

    “李童，秦科很聪明，也很有才，但他不会喜欢你。你若执迷不悟，最后受伤的一定是你。”沈菁说道。

    “姐，为什么啊？他怎么就不能喜欢我？”李童马上问道。

    “因为他有女朋友了，而且他女朋友无论才貌，都胜过你。”沈菁一点也不客气，直接说道。

    “姐，我相信情之所至，金石为开。你应该向着我说话。难道你认识他女朋友？”

    “李童，我当然认识他女朋友。就是因为我非常了解他女朋友，我才给你忠告，否则，我就不会拦着你了。”

    “姐，秦科和他女朋友不是还没有结婚吗？我肯定有机会。”李童自信地说道。

    “李童，看来我一时半会儿也说服不了你。不撞南墙不回头，就让事实来说话吧。你喜欢他，我拦不住你，但你不能把感情和工作纠缠到一起。否则，一旦影响到工作，你必须离开公司，而不是他。”沈菁严肃地说道。

    秦科一回到家里，就气愤地对林海东说道：“老四，你刚才在医院是不是故意的？你明明知道我和边小琪的关系，还要反对沈菁安排其他人照顾李童。你以后少来作弄我，否则，我一定告诉孟长雪，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老六，我这是在替边小琪考验你，希望你能经受住考验。边小琪说不定要感谢我呢。”林海东笑道。

    “我下一回也替孟长雪考验你一次，看你还怎么幸灾乐祸？”秦科气狠狠地说道。

    “欢迎考验，我一定能经得住你的考验。”林海东嬉笑道。

    第二天上午，严小冬按照秦科的指示，来医院接替沈菁，照顾李童。

    沈菁一走，李童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小冬姐，你和秦总一起从北京来，你是不是认识他女朋友？他女朋友长得漂亮吗？其它各方面都怎么样？”

    严小冬一边给李童削苹果，一边说道：“李童，我见过秦总的女朋友，但跟她不熟。沈总跟她很熟，你可以向沈总打听一下。”

    “沈总说秦总的女朋友才貌双全，说他不会……”李童突然觉得在严小冬面前，不该把自己的想法直接说出来，便打住了。

    严小冬当然看出李童的心思，但也不好对她说什么，便沉默起来。

    下午下班后，秦科在办公室等到晚上八点，估计李童已经吃了晚饭，才带着一袋子水果，来到西华附属医院。

    走进病房，秦科没有看到下午来接替严小东的梁楠，却见到一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坐在李童的床前，正在和她说话，李童好像心不在焉地在听着。这个中年妇女穿着华贵、气场很足，秦科立刻明白她就是李童的妈妈。

    倚在床头的李童一看见秦科，感觉救星来一样，两眼发亮，还未等他说话，就笑着说道：“秦总，谢谢你来看我。这是我妈沈益敏女士。”

    （二）

    沈益敏早晨起床，见李童一晚上没有回家，很生气。她打不通李童的电话，就给沈菁打电话。沈菁知道她姑的脾气，也不隐瞒，就把李童受伤住院的事情说了出来。

    沈益敏作为一家国企的一把手，历来都很强势。她听完沈菁的叙述，先把自己的侄女训了一顿，埋怨沈菁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还瞒着她。然后，她又给自己的哥哥沈益明打电话，要求他必须把打李童的凶手抓到。她处理完公司的公务后，在午饭前，急火火地赶到了医院。

    李童知道沈益敏的脾气，赶紧让刚来医院照看自己的梁楠回去。然后，她嬉皮笑脸地向怒气冲冲的沈益敏，承认自己的错误。

    沈益敏先去问了有关医生，又仔细察看了李童的伤势，见无大碍，才把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接着，她就像给自己的员工做报告一样，开始教育李童。

    李童一边吃着沈益敏带来的丰盛午餐，一边忍受着她的谆谆教诲。她装作痛心疾首的样子，听着沈益敏的唠叨，还要不住地点头。她实际上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沈益敏一会儿给李童拿水果吃，一会儿又给她倒水，然后，继续用她的方式跟李童说话。她也不管李童愿不愿意听，一直说了一个下午。李童感觉都快崩溃了，恨不得马上出院。

    李童看到秦科，一改之前的萎靡不振，立即表现出热切的神情。李童的表现自然逃不过阅人无数的沈益敏的眼睛，她马上明白李童喜欢眼前这个小伙子。

    沈益敏立即警惕起来，盯着秦科，问道：“小伙子，你是谁？你和李童是什么关系？”

    秦科看着沈益敏的神态，立即就明白了她的用意。他也想当着李童的面，说出他的真实想法，便恭敬地说道：“沈阿姨，您好，我是李童的同事秦科。请您不要多心，我们只是同事关系。”

    李童对沈益敏的问话方式很生气，说道：“妈，一见面，您就这样问话，太不礼貌了。”

    沈益敏不理会李童，接着问秦科：“你是哪里人？有没有女朋友？”

    “沈阿姨，我是河东农村家庭出身。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她现在北京。”秦科对沈益敏盛气凌人的态度很反感，但还是不卑不亢地回答了她的问话。

    不等李童插话，沈益敏又问道：“你女朋友既然在北京，你为什么要来西州？”

    “我是被沈总请来的。一年后，我会返回北京。”秦科坦诚地说道。

    “李童喜欢你，你难道不知道吗？你不喜欢她，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会来看她？”沈益敏听了秦科的话后，还是不放心，干脆把自己的意思直接说了出来。

    “妈，你怎么能这样啊？你让我的脸往哪里放？”沈益敏直接说出李童的心思，李童被气得脸通红，大声喊道。

    秦科觉得沈益敏不可理喻，冷冷地说道：“沈阿姨，李童是为公司而受伤的。作为她的领导，我来医院探望她，理所当然。我只是希望李童能好好休养，尽快康复。除此之外，我没有其它任何想法。既然有您来亲自照顾她，我就不必待在这里了。”说完，他放下手提的水果袋，转身朝门外走去。

    “秦科，你站住，你听我说。”李童说着，就要起身下床，但被沈益敏强行按住了。

    “妈，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不理你了。”李童用被子蒙上头，不再搭理沈益敏。

    “李童，我这是为你好。为一个农村出来的人，这么对待你妈，你觉得值吗？”沈益敏依然不依不饶地说道。

    秦科从医院走出来，先给沈菁打电话，直接说道：“我会继续安排其他人到医院照顾李童，但我不会再去了。你姑说话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你怎么知道李童的母亲是我姑？”

    “李童昨天晚上已经说出你俩的关系。今天晚上我在医院也见到你姑了。”

    “我姑强势了一辈子，对我也是这样。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是担心李童。”

    “我已经告诫李童，我不会偏袒她。我也把这件事告诉小琪了。我希望不会影响你的工作。”

    “沈菁，我会把精力都放在工作上。谢谢你的理解。”

    “秦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小琪永远是我沈菁最好的朋友。”

    回到家里，秦科立即给边小琪打电话，把他在医院里的遭遇说给她听。

    听着秦科生气的声音，边小琪笑道：“你不要去跟沈菁的姑姑计较。她这个姑当领导多年，一直很强势，导致她姑父在李童四五岁的时候，就跟她姑离婚了。她姑把李童当成私有财产，总担心李童被人欺负。李童能到C公司工作，还是她跟沈益敏软磨硬泡后，才被允许的。”

    “我担心李童想不开，一直纠缠下去。如此，我就没法在这里继续工作了。”秦科说道。

    “我相信在你和李童之间，沈菁是理性的，知道该怎么做。你完全不用纠结。”边小琪安慰道。

    “我盼着这一年快过去吧。”秦科说道。

    “你今天晚上做得对，我支持你。你想我，就给我打电话。想到我也在惦记着你，你就要开心起来，是不是？”边小琪笑着说道。

    “小琪，有你的宽慰，我就释然了。”秦科说道。

    “既然你释然了，此时是不是该有一首诗啊？你好长时间没有给我写诗了。”边小琪说道。

    听了边小琪的话，秦科思考片刻，便吟咏起来：“柳瘦丝垂，荷枯蓬举，劲风不止庭尘舞。离群寒鹊叫窗前，呻鸣触动心柔处。吾择西州，汝居京府，牵肠萦梦关山渡。但期借托梦留痕，任堪一夜听娇语。”接着，他又说道：“小琪，我真想你了。”

    边小琪柔声说道：“亲爱的，这首《踏莎行》真好。我也想你，想在这个元旦回西州一趟。”

    （三）

    第二天，严小冬来到医院，护士告诉她，李童已经出院了。她马上向秦科报告了此事。秦科去找沈菁，问李童出院是怎么回事。沈菁说她也是刚刚接到电话，她姑已经自作主张，把李童接回家休养。她让秦科不要再管李童的事，刚好可以把精力放到工作中。

    严小冬、梁楠、赵思远和李童之前按照秦科的要求，从几十份求职简历中，各自筛选出来二十份。他逐一审查她们提交上来的名单，发现严小冬比较注重求职者的从业经历，李童比较注重求职者的学校背景，梁楠比较偏向女性工程师，赵思远比较偏向男性工程师。他结合自己已经定下的名单，最终确定了三十个入围面试的人。然后，他把名单发给人事主管霍青，立即启动面试。

    秦科本来计划让她们四个人跟着自己一起面试每一个求职者，每天面试十人，三天完成面试。由于李童受伤休养，他便决定与其他三人一起去面试，并把面试日程和责任分工发给她们三个人。

    在招聘面试开始的前一天下午，李童突然来到公司。凭着对李童性格的了解，秦科对她的突然出现，没有感到意外。他笑着欢迎李童回来上班，并问她康复了没有。

    由于在医院发生了一段沈益敏和秦科之间不愉快的对话，李童担心秦科对她产生隔阂，使俩人不再有以前那种融洽的相处关系。在秦科办公室里，李童看到秦科依然对自己笑脸相迎，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颗提着的心就放下了。她笑着说道：“秦总，我两天就康复了。要不是被我妈拦着，我早就来上班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你妈对你真好。要是我妈遇到这种情况，也会这么做。”秦科笑道。

    “秦总，你会对我有成见吗？”李童突然又问道。

    “李童，我早就说过，我们永远是同事。同事是什么？同事就是为了同一个目标，走到一起的人。同事之间就应该互相关照，互相理解，互相帮助。我以前是这么想的，以后也是。”秦科朗声说道。

    “秦总，谢谢你。”李童似乎还心存其它想法，脸色不太自然，小声说道。

    秦科立即召集她们四个人开会，把他制定的《技术面试评价表》中的规定事项逐一说明，包括学历事项、主要经历、专业技能、个人兴趣、基本人品与组织的适应性、业务能力与职位的匹配度、岗位分配、综合评价。他要求她们四个人只负责技术方面的提问，他自己负责不局限于技术层面的综合素质面试。只要有三个人认为可以录用一个人，就把这个人放进暂定录用名单。最后，根据综合评价的高低排序，择优录用十五名。

    第二天上午，她们对三男两女五个求职者进行面试。她们四个人分别提问完毕后，又被秦科的技术能力和独特的面试方法惊住了。

    对表述自己专业能力很强的，秦科立即问出一个技术方面的问题，让求职者张口结舌，面红耳赤。对表述自己精通业界某一个大厂网络产品的，秦科让其回答这个厂商某一个型号设备的接口和性能指标。求职者若是回答不上来，他就如数家珍，娓娓道来。对表述自己英语水平很好的，秦科跟严小冬用英语交流，讨论一个技术问题，然后，让求职者翻译她们的对话内容。有的求职者能正确翻译出来，有的只能听懂一部分，有的根本就没有听懂。

    对表述自己人品与组织适应性好的，秦科提出三个问题，让求职者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第一个问题问如果给予求职者超能力，求职者是选择隐身还是会飞？第二个问题问求职者如何把5杯水分给6个领导？第三个问题问求职者，如果领导让你去买咖啡，给你的是一张100元假币，你在付钱的时候才发现，该怎么做？

    中午吃饭时，严小冬说道：“秦总，您问的几个技术问题，都太难了，我也不知道答案。您认为这些求职者能给出正确答案吗？”

    秦科笑着说道：“小冬，我出这几个技术问题的目的不是一定要得到她们的正确答案，而是要考察她们在听到这些问题时表现出来的态度。那个叫江嘉允和柳玉薇的女孩能够承认不足，当场虚心请教，表示愿意继续学习。她俩的表现很好，可以考虑录用她俩。那个叫李斌的男孩完全在不懂装懂，顾而言他。你会录用这样的人吗？”

    李童说道：“秦总，你的这个超能力问题好难回答。”

    “李童，这个问题没有标准答案。一个人选择隐身的超能力，可以认为他性格内敛，倾向于默默做事。一个人选择会飞的超能力，可以理解为他喜欢展示自己的能力。对于这个问题，每个人都会有符合自己性格的答案，但你得自圆其说。假如是你，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一定选择会飞的超能力。是不是？”秦科笑道。

    “我一定选择会飞的超能力，挑战自己的极限。秦总，我想知道你会选择什么超能力？”李童说道。

    “我会选择隐身，因为我已经会飞了。”秦科笑道。

    李童想了一会儿，说道：“秦总，你的这个答案最完美。”

    秦科对四个人说道：“在职场里，需要专业素养、团队协作精神和持续学习的能力，因此，在现实世界里，真正的超能力就是能不断提升自己，创造无限可能。”

    梁楠说道：“秦总，那个假币的问题也好难回答。不去买咖啡，上司会说你不服从领导。去买了咖啡，自己又吃了亏。好像怎么做，都不能让领导和自己满意。”

    秦科笑道：“这个问题是要考察求职者分析处理问题的能力。你总不能报警吧。你也不能说你不是私人秘书，工作内容不包括帮领导买咖啡。这个问题其实是在一个领导判断失误的前提下，交给你一项任务，你该怎么做？作为下属，最高优先级是执行任务。然后，给予上级以真实、客观的反馈。即使上司判断失误，也要尽可能选择避免上司权威受损的方式来沟通。”

    李童抢答道：“秦总，我知道答案了。发现假币后，自己先掏钱把咖啡买回来给领导，再选择合适的时机，归还假币并告以实情。”

    “李童说得正确。”秦科笑道。

    赵思远说道：“秦总，5杯水问题的解决方法是不是可以再去打一杯？”

    “这个问题没有那么复杂。思远的答案很好，简单直接。还有一种方法就是把5杯水再分成6杯就行了。”秦科说道。

    最后，秦科说道：“今天上午我所做的这些是抛砖引玉。你们四个人在接下来的面试中，就用这些问题来提问求职者；也可以再发掘一些新的问题，来考察她们。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去发现那些品德诚实可靠，思维反应机敏，有上进心，有可塑性，值得培养的新员工。你们要记住，谁也不能说自己的技术水平永远无敌。只要这个人能够持续学习，有团队精神，勤勉踏实，善于交流，就值得把他招进我们C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