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安静起来的场面
类别:
科幻灵异
作者:
济府老赵字数:4124更新时间:25/07/14 16:51:47
没过多久,五匹快马如同从地底钻出一般,踏着松软的沙地,极其灵巧地绕过外围布置的暗哨和陷井区,在几乎毫无声响的情况下悄然抵达紧闭的东门外。
为首的草原响马翻身下马,手中紧握着一个用油布包好的、巴掌大小的物件。
城墙上垂下索绳,他熟练地攀爬上来,动作矫健如猿猴。
“领主大人,贝斯图尔大人!”草原响马队长单膝跪地,将油布包举过头顶,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这东西埋在城门西侧五十步外一个松软沙坑里。确认是使者所埋,我们盯着它埋下去,又盯着它彻底消失了身影才动手挖了上来。按贝斯图尔大人吩咐,用长杆皮囊当手套远远钩上来的,但是……”他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疑,“取它的时候,旁边的沙土里有股很浓的血腥味,还有像烧焦骨头一样的怪味。”
沈穆伸手接过油布包。
入手微沉,冰冷坚硬。
他拆开油布,里面是一卷颜色沉暗、触感干涩的羊皮卷。
打开后一股混合着陈旧尘土、隐约硫磺与某种难以形容、如同深层空间霉菌般的腐朽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这味道与使者身上伪装的人类气息截然不同,带着一种直刺灵魂深处的阴冷与亵渎感。
摊开羊皮卷,上面绘制的并非传统的地图。
墨迹并非纯黑,而是一种深暗如凝固血块的颜色,线条扭曲盘结,勾勒出一个个并非固定地貌、而更像是某种能量汇聚点的图案标记。
那些符号仿佛在微弱地蠕动,多看几眼便让人头昏目眩。文字更是怪异莫名,像是某种爬行动物留下的扭曲划痕,充满了地狱深渊特有的混乱与恶意。
沈穆的指尖抚过卷轴边缘,那冰冷刺骨的触感中,一丝微不可察的灼烧感顺着指尖传来——仿佛是羊皮卷本身在抗拒、甚至试图污染接触它的一切生灵。
沈穆的目光深沉似渊海,锐利地解析着羊皮卷上的每一道疯狂线条和每一个蕴藏着剧毒信息的怪异符号。
不过在中间,却用蓝星文字写了很多东西。
沈穆看得懂。
的确是关于幽光第二王朝骨甲骑兵的信息,以及黑箭塔第七王朝的骸骨弓箭手的信息。
“看来,‘暗红之爪’的地狱绘卷,倒是比它们的人皮面具来得‘真诚’不少。”沈穆的声音冰冷如寒铁撞击,带着一丝洞悉本质的讥讽:“贝斯图尔。”
“在!大人!”贝斯图尔立刻上前一步,手按刀柄。
“把你的人撤回来,安排轮替休息,养足精神。”沈穆的目光依旧锁定在羊皮卷上,仿佛在从那些疯狂扭曲的符号中榨取真实的信息。
“是!”贝斯图尔抚胸领命,眼中凶光闪烁,扫了一眼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羊皮卷,立刻大步流星转身离去执行命令。
羊皮卷冰冷的触感和那股亵渎的气息在沈穆的指尖徘徊,他合起卷轴,将它置于冰冷石砌的城垛口。
他抬首,目光投向城外那片吞噬了信使的黑暗。
夜幕下的荒漠,寂静得令人窒息。
……
时间又过去了四五天。
新日瓦丁城墙投下的阴影,在渐渐西斜的阳光下变得斜长而沉重。
空气中,焦灼的沙尘味、隐约的血腥铁锈气,以及一丝永远驱散不掉的、来自灵界深处的衰败感,共同构成了这座前沿堡垒的独特气息。
自那场与魔鬼使者的诡异会面已过去数日,那份散发着亵渎气息的羊皮卷轴带来的冰寒与警兆,已化作城墙上每一块加固条石间更深的坚毅。
沈穆的命令无声地渗透至堡垒的每一个角落。
贝斯图尔麾下的库吉特草原响马,如同最机敏的鹰群被重新撒向荒原。
他们不再以大队集群行动,而是化整为零,以两三人为一组精巧的战斗单元,如同蒲公英的种子,轻盈而警惕地散落在新日瓦丁东部那片已经彻底化为死寂荒漠的广袤“郊区”。
他们的任务明确。
就是监视!
监视每一道沙丘的棱线,监视苏家村废墟旁那个如同大地伤口般张开的巨大地铁站入口,监视地平线上任何不祥的烟尘或异常的阴影。
马蹄踏在松软的沙地上几乎没有声响,库吉特人锐利的目光穿透热浪蒸腾的空气,如同无形的丝线,在死寂的荒漠上织起一张无形的预警之网。
与此同时,城外的防御工事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推进。
在雷萨里特沉稳有力的督造下,一圈低矮但敦实的石土混合围墙,如同顽强生长出的骨刺,围绕着新日瓦丁的主城墙外围拔地而起。
这圈矮墙并不追求高度,它的作用是迟滞与破坏。
墙体高度仅及马腹,却异常厚实,顶部被刻意削出尖锐的棱角,足以让试图跨越的冲锋骑兵人仰马翻。
而在矮墙之外,更远一些的土地上,数以百计的陷马坑被挖掘出来。
这些精心设计的陷阱覆盖着薄薄的伪装草皮或沙土,下方埋藏着碗口粗、尖端淬毒的倒刺木桩。
它们覆盖了从地铁站废墟到苏家村残址,再到通向更远处荒漠的几处相对平缓、适合骑兵冲击的咽喉要道。
任何试图以高速掠过这片区域的敌人,都将面临骨断筋折、血流成河的下场。
这圈矮墙和布满死地的陷马坑,像一道冰冷的铁犁,将新日瓦丁与外部荒野清晰地分割开来。
令人警惕的是,这份日益增长的防御力量,似乎在最近几日并未经历严峻的考验。
黑夜降临,死寂荒漠中游荡的死灵怪物并未消失,但那种动辄数十、数百规模的骷髅军团冲击,或是加上五名骨甲骑兵带着自己的侍从步兵一样联袂而至的毁灭性突击,却暂时销声匿迹。
夜晚的骚扰,变成了零星几具茫然漫游的低阶骷髅步兵,或是几只从地铁口阴影中悄然爬出、试图靠近矮墙却被陷马坑无情吞噬的残破骸骨战士。
贝图斯尔的响马们在夜色中如同鬼魅般巡逻、放哨、驱散这些小股敌人,虽未曾有酣畅淋漓的厮杀,却也如同不断打磨的刀锋,维持着一种紧张而高效的戒备状态。
然而,这份表面的平静并未让城头上的空气轻松分毫。
沈穆站在主城楼的瞭望口前,手中无意识地把玩着一枚棋子般的沙石。
他的目光落在桌案上那份合拢的羊皮卷轴上。
虽然自那夜之后便没有再打开,但那份来自地狱的馈赠所散发出的阴冷气息,如同实质的寒流,始终萦绕在周围。
将领们私下里都称之为“魔鬼的呢喃”。
雷萨里特大步流星地走上城楼,风尘仆仆,盔甲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
“大人,矮墙第四段和东北角的陷马坑群已经完工验收。沙土回填的痕迹会在几天内被风吹平,彻底融入地形。”他顿了顿,沉声道:“但我们是否对这份‘地图’太过谨慎了?时间也是资源,若它能指出对方的一处软肋……”
“谨慎?”贝斯图尔的声音插了进来,他刚从城墙的巡视中归来,脸上带着沙漠的燥热和一贯的凶悍:“那玩意儿上面沾着人皮味儿和硫磺臭味!雷萨里特,你是想让我们听信披着人皮怪物的话去冲锋吗?说不定箭头所指,正是地狱伏兵藏身的沙谷!”
“嗯,的确不能相信魔鬼,在我们的卡拉迪亚大陆,魔鬼代表的不也是谎言吗?”艾雷恩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桌案上的羊皮卷,随后看向窗外那片在夕阳下泛着残酷金色的荒漠:“他们沉寂太久了,这不符合亡灵的贪婪本性,也不像魔鬼的风格。这份平静更像是在积蓄什么……或者,在等待什么契机。”
他指了指远处地铁站口的巨大阴影,“黑箭塔和地狱在地底的厮杀,动静也比前些日子小了很多。它们在达成某种默契?还是……在转移重心?”
沈穆没有立刻回应。
指尖的沙石被捻成粉末,簌簌落下。
他转过身,视线从争论的将领脸上移开,投向更远方——那片被夕阳染成诡异金红色、死寂蔓延的荒漠腹地。
“魔鬼的馈赠,永远是带倒钩的饵。”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如磐石相磨:“它此刻的‘价值’,就在于它证明了对方希望我们相信它的部分。但这地图上的标记,真伪难辨,目的不明。贸然出击,无论是试图验证它,或是忽略它,都可能踏入预设的节奏。”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越发深邃:“至于这表面的平静……贝斯图尔的响马看到的不是安宁,而是异常。死灵的军团绝不会消失,魔鬼的低语也不会停止。它们在调整,在适应,或者在等待某个我们未曾察觉的弱点。”
沈穆的手指向矮墙和那片陷阱区:“用这份精力去加固防御、锤炼士兵、培养耐心。将地图上的每一个标记,无论真假,都视为一种战术可能性,加入到我们的防御推演之中。让它们去积蓄,去谋划。”
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冰冷的决断:“我们的时间,同样在成为城墙的厚度,成为箭矢的穿透力,成为圣树骑士下一次冲锋时的势能。当它们最终按捺不住,撞向我们这道用警惕与钢铁浇筑的壁垒时……”
他没有说完,但城头凛冽的晚风似乎已经卷走了未尽的话语,只留下一个无声的、更具压迫感的结论——那将是一场更惨烈、准备更充分的碰撞。
真正的风暴,并非消失,只是盘旋在肉眼看不见的高处,酝酿着下一次更加狂暴的俯冲。
夜幕,在愈发凝重的寂静中降临。
新日瓦丁的灯火勾勒出城墙上持矛士兵森然的剪影,矮墙在黑暗中蛰伏,陷马坑张开无形的巨口,而远处的荒漠深处,那巨大的地铁站入口,依旧像一个通往未知深渊的、沉默的巨兽咽喉。
夜色,如同一块浸透墨汁的巨大绒布,沉沉地覆盖在新日瓦丁东面的荒漠上。
寒冽的风卷着细沙,在低矮的沙丘间穿梭呜咽。
数里之外,偏离了主要巡逻路线的一处背风凹地里,摇曳的橘红色火光勉强驱散了一小片黑暗。
五名隶属于贝斯图尔麾下的草原响马正围坐在一小堆篝火旁。
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焦香和粗砺黑面包特有的酸涩气息。
几只用游牧弓猎获的荒漠兔被串在木棍上,烤得滋滋作响,油脂滴入火中,不时溅起几点火星。
“托大人的福,巡逻还能打打牙祭。”一个年轻些的响马咧嘴笑着,从烤得外焦里嫩的兔子后腿上撕下一大块肉,烫得他不断哈气。
他名叫巴图,有着库吉特人特有的深眼窝和鹰钩鼻。
“省着点盐巴,巴图。”旁边一个满脸风霜的老兵格根嚼着面包,灌了口浑浊的水囊:“谁知道这场仗要打到哪年哪月,有盐巴就等于关键时候的第纳尔,相当有用。”
他年纪较长,是这个小队的临时头目。
另外三人也纷纷取食,安静地享受着难得的温饱和片刻宁静。
战马拴在不远处,安静地打着响鼻,偶尔低头咀嚼着鞍袋旁挂着的粗盐。
巴图吃得有些口干,拿起自己的水囊,仰头灌了几口。
带着沙粒的清水刚滑过喉咙,他吞咽的动作却猛地僵住了。
他侧着头,眉头紧锁,沾着油污的手指停在耳边。
“格根叔……”巴图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你们……听见啥动静没?”
格根和其他三人停止咀嚼,篝火噼啪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他们侧耳倾听,脸上的轻松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猎手般的警觉。
“……好像有。”一个叫苏和的响马迟疑道,手指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的弯刀刀柄。
“像……骨头在撞?”另一个眯着眼。
“不像……是厮打声?还有……箭矢破风那种‘嗤嗤’声?”格根低声补充,经验丰富的耳朵捕捉到了风中传来的异样,比巴图听到的更清晰一些。